“她就是個怪物，我們別跟她一起玩，我們練我們的。”小男孩一把拽過正朝小女孩走去的同伴。

“阿一，你為什麽說她是怪物啊？”那個小男孩不能理解。

那個被叫阿一的男孩取出手腕上的光屏表，對著那個正在訓練的小女孩一按，頓時出現了一系列信息，羅列在光屏上：“你自己看，這就是為什麽教練從來不願把精力分在我們身上的原因。”

說完阿一又把小嘴湊到了那個男孩的耳邊：“我家裏人都是這麽叫她的，每次都叫我以那個小怪物為目標。”

新加入這個市隊的男孩叫小奇，網球天賦很好，他見那個小女孩一個人在那裏打墻打得很好，就想著過去能和她交一交手。他看得出來，隊裏的人好像都不喜歡她。

小奇看完那一大串的信息以後，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這個女孩的天賦真的很好，用很好這詞也許不足以真正形容，或許用可怕才更確切一些。

……

姓名：顧佳

年齡：9歲

性別：女

球齡：3.6年

天賦：【超越】

戰績：201勝0負

……

小奇初來乍到，基本裝備還沒有發到小奇手上，他才知道，原來那個小女孩就是同齡人裏網球戰績無一負的【超越】者。

小女孩卻對他們在背後議論自己的事完全沒有察覺，兀自打墻，教練給她的任務是：連續對墻打球一千次，不能斷，不能兩跳，否則重新計數。

這對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簡直就是魔鬼式的訓練，而那教練則直接躺在一邊的椅子上。她今天的教學任務就是給顧佳計數。

……

……

那些畫面飛快閃爍，每一個片段裏都有顧佳，但每一個片段都是她所不知道的，她在這些畫面裏全部都是背景。

在顧佳的記憶裏，自己小時候有不少一起練網球的小夥伴，每一個都練的很努力，只有她是整天想著擠時間去玩，她以為最終是因為大家不在一起訓練了才疏遠了，卻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是被大家給孤立的！

顧佳的嘴角有些抽動，而那些畫面還在不斷閃爍著。

“小奇……阿一……原來是這樣麽……原來以前你們一直在配合我演出麽。”

……

男人躺在古式舊椅上，一邊搖晃著，一邊扇著扇子，上書四個大字“無我之極”。

他微瞇著眼睛，直到眼前的少女將門帶上後才坐起身來，自言自語道：“呵呵，小佳啊，此去以後好好運用我教的東西吧，名氣越響，也為我賺得越多啊。”

……

顧佳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為了追求【無我之極限】，她特意拜了一位老師，那位老師一直教導她，出門後不可提他的姓名，他不看重金錢與名譽，只是想有個傳承。

這些老家夥們都是在放屁嗎！她可真是信了一輩子啊，每次都只遇到強敵才敢使用，敢情用的越是關鍵比賽上，越是給他帶去名和利啊！

“停！蟲子，你出來，你這放的都是什麽鬼！”顧佳在腦海裏咆哮。

【放得都是你前世不知道的故事啊。】天蛇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別這麽看我，你以為你前世真得過得很好嗎？接下來還有你父母的和那些追過你的明星們背後的故事，真的不看下去嗎？】

顧佳拎起身後的枕頭就朝窗戶邊砸去，她真得需要冷靜一下，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就算那些追過她的人都不是真心的，可她不信她的父母對她也是虛情假意的。

“放下去！”顧佳聲音低沈，真得快忍不住在這淩晨時分大叫出來。

天蛇淡去，畫面重新出現。

……

“佳佳也不小了，我們是不是該告訴她真相了。”女人臉上有些急躁，皮膚在這個年紀還保養得很好，應該花了不少精力在保養皮膚上。

“你急什麽。”男人閉目養神，以一個舒服的方式躺在床上。

“我怕孩子以後長大了，知道後會埋怨我們。”婦人取過鏡框，上面放在一家三口的照片。全息技術的普及讓這種老式照片顯得格外陳舊。

“她怎麽會知道？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現實就是——她是你跟我的女兒。”男人皺眉，有些不耐煩，“如果沒有她，我們現在生活的這一切都將沒有，你自己選吧。”

“怎麽會呢，佳佳才不是那種人，雖然是意外……抱來的，可我真當她是自己女兒啊，一家人還是一家人啊。”婦人擔心地說著。

“傻不傻，你要是說了，人家還不得找自己親身父母去，我們哪還會有這麽好的條件？你就好好演好你的戲就是了，哪有那麽多的擔心？好好地真當她是自己女兒就得了，省得還露出什麽破綻。”男子終是不耐煩了，一口氣說了很多話，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婦人不要再提這事。

……

顧佳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懷疑是不是天蛇動的手腳，盜取了她的記憶擅自改編的故事！

這也太離譜了吧，她曾經過的二十年都是假的不成？朋友對她演戲，父母也對她演戲？顧佳一百個不信。

“天蛇，講故事也要有代入感的好不，我完全體會不了這是我過了二十年的生活。”顧佳平靜下來，她確信，這些都是假的，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

【哈哈，被你看破了，小公主意志很強大。】天蛇尷尬地笑笑，那無機質電子音笑起來可難聽了。其實那些鏡頭亦真亦假，只是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真的假的對顧佳還有意義嗎，顧佳不知道，可它知道，她就是個孤兒，前世是，今世也是，而這件事也只有它知道，本想用來刺激顧佳的，卻真要傷人見血時，卻又說不出口，它不舍得。

讓顧佳一輩子有一個快樂的前世，也許今世不會活得太痛苦吧。

“所以，孤獨的那個只有你才是吧，我哪裏孤獨咯，還用這種把戲來唬我，你這樣很過分知道不！”

開什麽玩笑，說真的她被嚇到了。自己的童年是這樣的？她記得小奇和阿一小時候和她關系可好了，經常一起打球，只是時間太久，有點記不清了，才倏忽被騙到了，後面又來了她的老師，甚至還來了她的父母，這就過分了，誰會突然相信這些事啊？子虛烏有啊。他們什麽樣的為人，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是，我很孤獨。】

顧佳犀利的語氣並沒有迎來新一輪的暴風驟雨。

【我就是很孤獨，看到你有了新的朋友，我也想有啊，你有朋友，有親戚，有同學，還有一堆認識的球友，我也想有啊，你可以和他們說很多很多話，我也好想有一個人可以聽我說好多好多話啊，可我……只有你啊。】

顧佳的一生，可以認識很多人，她可以滿山遍野地種下一棵棵友誼的果樹，等待它們發芽、開花、結果。而天蛇的這一生，卻只有顧佳一個人。

除了顧佳，再沒有人能聽到它的聲音，除了顧佳，再沒人可以看到它自認為極其可愛的相貌，只有顧佳，除了顧佳還是顧佳，它這一輩子註定了和這個人有斬不斷的聯系。

有時候它只是想緩合一下氣氛，顧佳卻說它是不分場合；有時候見顧佳認識的人越來越多，它覺得自己在顧佳心裏的地位受到了威脅，顧佳卻說它是無理取鬧；有時候它是真心想幫顧佳，顧佳卻說它一無是處。

剛認識顧佳的時候，天蛇很開心，它覺得自己是遇上知音了。一路過來，有這麽多飄散的靈魂，只有她的靈魂在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像是在說著“我不同，我閃亮”，於是它綁定了她，它相信這個有趣的靈魂不會再讓自己孤獨下去。

其實天蛇自己有時候也很無奈，因為它也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彼岸】到底是什麽地方，它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創造的。就好像天地所生，生來有命，在顧佳幫它升到更高級前，它和顧佳一樣所知有限。

它嚇唬顧佳說升級權力在自己手裏，可它怎麽可能自己不想升級，誰不想知道那麽多個為什麽？它也想知道啊，它就是要氣死她，嚇唬她，讓顧佳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它就是要顧佳能記得它，它是獨一無二的！

顧佳突然走下床來，可能是覺得熱氣太悶，可能是覺得想吹些冷風清醒一下，於是從地上撿起之前拋出去的枕頭，打開窗戶。

月色明亮，冷風撲鼻，癢得顧佳只想打噴嚏。

“蟲子啊，你早點說就不就好了麽。多大點兒事兒。”顧佳胸口貼著白色質軟枕頭，長發浸在結白的月光之下，“從你出現在我生命裏的那一天起，在我心中就已經是獨一無二的了。”

【是嗎？】天蛇帶著懷疑的語氣。它一點也不信顧佳的話，不然這麽長時間，它怎麽從來沒感受到過，還逼它不得已差點用暴露顧佳前世是孤兒的事實來讓她了解自己的孤單感。

“是啊，你有見我和別人大吵過嗎？沒有吧。”顧佳忽然嘿嘿一笑，老臉一紅，“還不是因為和他們不夠親，我不好意思和他們吵。”

【吼，你是說你罵我是因為愛，我明白了，哦！我感受到了人類說的那種愛，神啊，這就是你派我來凡世的理由吧！】天蛇頭上灑下光輝，露出一臉騷氣的表情。

“要是真有神，他一定會說：蟲子，你去死吧。”冷風一吹，心靜了不少。

她討厭天蛇嗎？可能有那麽些時候確實討厭過，可是真得討厭嗎？沒有吧，除了老是不正經，瞎說話，也沒什麽，都是一些屁大點的事。

就像是喊著要分手的情侶，明明天天吵架，每次吵完後又發現自己是在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吵，直到某一天，兩人終於放開了內心把自己潛藏的想法說了出來，才發現，原來他們誰也離不開離誰。吵也好罵也好，都只是因為你知道，這個願意陪你吵，陪你鬧的人，一直都在。

顧佳笑著，天蛇就像是她形影不離的弟弟，一個愛玩愛鬧永遠長不大的小家夥，現在想來，她又如何狠下心來去責怪這麽一個單純的小家夥呢，世界那麽大，天蛇又不是神，它不也是與自己綁在了一起，同生同死嗎？

冷風吹來，卷起屋內未盡的熱氣，令顧佳不得不收攏窗戶。

這一夜，顧佳和天蛇聊了很久很久，天蛇也從來沒有聊到這麽心滿意足過，真是巴不得能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顧佳聊個遍。

直到顧佳快要睡著時，蟲子才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連忙開口。

【對了，顧佳，那個黃毛讓我覺得很奇怪。】

“是麽……”顧佳不眠了一宿，終於抗不住，迷迷糊糊間便入了夢。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那章補昨天的，這是今天的。那些鏡頭不是無意義的，也算是另類的交待顧佳前世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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